吃飯的間隙裏，程楊一直在說話，從他知道自己要來出差開始說。

“這份工作跟我以前接觸的真的不一樣，以前在公司裏上班，真的太累了。”程楊發出感嘆，他和其他大妖不一樣，身上沒有那股久居深山老林的氣息，仿佛一直混跡在人類社會裏，說話做事就是一股人氣。

唐舒有點好奇，忍不住問，“你以前都做過什麽？不是一直在當老師嗎？”

“那你就不知道了，我以前什麽都幹過，前幾年還在一家上市公司上班，五百強呢。”程楊說起從前，忍不住嘆氣，“就是太累了，九九六還是福報，這你敢信？”

“早知道當校長這麽快樂，我就早點回家當公務員了，當校長可比我打工還舒坦。”

唐舒覺得怪怪的，“你說的公務員是指，去管轄所那邊聽派遣？”

“是啊。”程楊點頭，在他看來這三個工作就是妖界的公務員啊，時間自由，工作任務少，福利待遇還高。

“那你是沒見過管轄所的人。”唐舒回答，跟管轄所比起來，他們人才辦和學校悠閑的像是退休部門。

程楊當然知道這些，說起這裏他還沒忍住看了一眼褚弋，然後立馬低下頭。

但唐舒也有些好奇，“你不是妖精嗎，為什麽能直接去當校長。”

她不是看不起妖精，只是和他們接觸這麽久，知道有些天性的事情是不能強求的，妖精做這些事情多少沒有神官方便。

褚弋聞言看了一眼唐舒，然後給她夾了一筷子菜，看得程楊也楞了一下，以為是要體諒女生，也給唐舒夾了一筷子菜。

褚弋：……

程楊做完這些，才回答唐舒，“我就是聽說缺人啊，就直接去學校應聘了，本來只想簡簡單單的做個老師，但是沒想到最後老校長把位置留給了我。”

學校那邊也有幾個神官當老師，偶爾也會出來幫忙，但卻沒想到校長的位置留給了他這麽個新人。

他自己不懂，唐舒也不懂，最後統一將視線放在了褚弋身上。

見二人聊得熱切，到現在才想起來自己，褚弋有點不滿，但還是回答。

“那些神官要被調派出去，協助大學開辦的事宜。”他淡淡道，早前提議開大學的事情雖然擱置了，但是一直沒有被放棄，而是在慢慢調整。

他擡眼看向程楊，“況且你在人間混跡幾百年，早已經洗去了妖精的習氣，不然也不會放心讓你待在這個位置上。”

從他說‘九九六’‘公務員’開始，在場的人就都感覺到了。

“從來沒有不讓妖精進入三個部門的規矩，只是歷年來符合要求的只有你和喬畢安。”

唐舒突然想到自己提出組建妖精小隊的事情，沒想到妖精選拔的要求這麽嚴格，可她卻大言不慚的提議給表現好的小隊長編制……

褚弋看過來，看到她的心虛，解釋道：“不過是時候開始改變了，我們需要大量的人力，降低要求就是必要的一條路。”

誰讓他是老大呢，那肯定是老大說什麽都是對的。

吃過飯，三個人一起往住處去，程楊一路上說個不停，弄得唐舒的思緒都跟著走，根本不管站在邊上的褚弋。

褚弋目光沈沈，看著程楊，只覺得礙眼。

要不以後還是不讓學校的人出來做交流了，既然是學校，那管好教書育人就可以了。

逛到累了，一行人才回到住處。

第二天一早，海慧寺山門大開卻不招攬顧客，只開了幾個大殿讓人拜，其餘人全都匯聚在後面。

全國的能人異士都在這裏，不管是道長還是民間流派，衣著五花八門，都不統一，而上頭講話的人西裝革履，要多離譜有多離譜。

唐舒三人混在其中，隨便找了個小蒲團坐下，然後就看他們講話。

上頭的人認出來褚弋，不敢聲張，只問起其他人關於這過去一年的情況。

幾個坐在前頭的人說了，後來到了道長們的主場，唐舒定睛一看，發現他們推出來的是一個眼熟的道長。

“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，我發現近一年來各地發生‘自然災害’的情況多了很多。”董朔說出自己心底的猜測，“蔔算出來的卦象也不大好。”

他面露慚愧，對自己實力低微有些懊惱，“只是一直都算不出來是哪裏的問題，不知道其他人發現沒有。”

人群裏有人在附和，也說出自己的猜想。

從除夕的山林起火到現在，大大小小的事情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。

雖然每次都沒有造成傷亡，但這群人畢竟常年和非科學物質接觸，對事故的敏感度會高上很多。

即便是每年都會發生很多起這樣的事情，但這些事情大多選在沒有人的郊區山林或者海邊發生，全放在一起看，就很可怕了。

負責人點了點頭，他是知道真相的，心裏當然也為這些憂心。

見他這樣，董朔覺得自己沒有猜錯了，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上面的人發現了，卻一直沒有告訴他們，難道是不信任他們的實力？

“您看，是不是需要起個大卦算一下呢？”董朔提議，十多年前妖鬼作亂，他們也是通過這樣的方法算出來辦法，然後及時解決了問題，避免為禍人間。

這所謂的大卦，就是道門大能聚在一起，起陣算卦，比如通力合作，向上天祈願，或許答案。

上首的負責人聽著，目光不露痕跡的掃過人群中央，看到褚弋平淡的點了點頭，才點了點頭，“可以。”

雖然說可以，但卻不是現在就要做，畢竟擺設祭壇作法也要準備時間。

他們繼續說起這一年發生的事情，還有道長在交流會上分享自己改善的符篆，也有道長從古籍裏面找出了新的符箓，經過實踐之後發現可用，也分享了出來。

甚至還有些人不知道從哪找來了機器人，在上面貼符箓也就算了，機器人還實時演繹了一把什麽叫‘惡鬼’附身，用來體現符箓的作用。

這才像是一個真正的交流會，說的都是這一年來他們做的事情，處置了哪裏哪裏的惡鬼，揭露了哪家富商傷人害己的手段……

“哇，好厲害。”唐舒由衷的發出一聲稱讚。

要不是接觸到了人才辦，她怎麽敢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幕呢。

想到以前讀小學，從村子裏回家的路上偶爾也會碰到些道士，那些人都勸她買五塊錢一張的門神菩薩，但她果斷拒絕了。

現在想想真不應該，興許那些道長就是有真本事的呢。

“在想什麽？”褚弋小聲問。

唐舒把自己的猜想說給了他聽，聽得褚弋忍不住唇角微微揚起，“這麽小就知道要提房騙子了，真聰明。”

唐舒：“……我們說的是同一件事嗎？”

她明明是說道長的事情，不是五塊錢的事情啊！

旁邊的程楊本來還在看熱鬧，但是當聽到身邊的人在小聲嘀咕之後，也下意識的轉過頭來看看。

這一轉頭就看到褚弋含笑看著唐舒，這笑容當然不是那種客氣官方的，而是發自內心的笑，甚至程楊覺得褚弋的眼神都很溫暖。

留意到程楊大量的視線，褚弋擡頭，又恢覆成冷淡的眼神，甚至挑了挑眉，像是在質問他看什麽，又像是在宣誓主權。

程楊連忙轉頭，面上裝的是一片平靜，心裏卻是大喊大叫。

啊啊啊啊啊啊啊！

這一看就是有點什麽啊，他大大咧咧慣了，居然沒有發現。想起昨天他給唐舒夾了一筷子菜，程楊覺得自己離死不遠了。

他在人間混了幾百年，比褚弋只是晚醒來一點，但耳邊卻全是褚弋的豐功偉績。

始祖男神，他想死了才去得罪了他……

唐舒沒留意到，她看著臺上有個穿著夾克的高人，帶著一只黃鼠狼上了臺。

高人本來是在分享自己抓鬼的事情，發覺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同伴身上，就主動提起了這只黃鼠狼。

“這是我的同伴，去年去滇西一帶的時候收服的，有點靈氣卻還沒開靈智，不過算下來時間近了，興許過一陣就能以人形來和大家見面了。”

親耳聽到眼前的黃鼠狼能化形，唐舒眼睛都瞪大了，她看著臺上的黃鼠狼，一時間想到了那些黃鼠狼妖精化形之後的模樣，猜測對方或許也會變成這樣。

她心裏存了念頭，便覺得格外好奇，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。

她一動不動的看著，發覺臺上的黃鼠狼也一動不動，瞧著是很有禮貌的一只小動物，都不會左右張望。

只是看了沒一會兒，旁邊的褚弋拉了拉她，淡淡的提醒，“不要一直盯著看，那小妖害怕了。”

“害怕？”唐舒不解，她回過頭來看著褚弋，“我只是多看他幾眼，怎麽會害怕呢，我又不會吃妖。”

褚弋幫她理了理頭發，漫不經心的把她頭上的帽子壓了壓，小聲道，“這就要問你自己了。”

“我怎麽知道。”唐舒小聲道，有點心虛，但到底還是沒有繼續盯著看，只是腦袋轉過來轉過去，偶爾裝作不小心的瞟一眼臺上的小動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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